有比我帅的吗？这个问题常在排练后影棚的走廊里响起。镜头按下的一瞬，我像被点亮的开关，光线把疲惫涂上一层亮色，笑容自动拼出一个自信的样子。可是回到更衣室，镜子里的我又退回到日常模样，心口跳得像要抢走灯光。
镜头前的我像被打磨过的雕像，鬓发、眉骨、下巴在灯光里分布得恰到好处。声音也被录音棚的气流拉高，像被放大了一档。开机前的紧张被自我调侃化解：若有人站在同样高度的镜头前也会紧张吧？屏幕背后还有另一种世界，众多细节藏在两只耳机后面的空气里。
镜头后，现实像脱去外衣的自己。休息室的电扇轰鸣，保养品的罐子乱成一团，话题从拍照技巧跳到午餐口味。有人说，我笑起来像个学生，却也有一种不肯被谁定义的从容。幕后的人群看着屏幕上的自己，笑着比划角度，仿佛每一次微笑都在和不完美交易。
自信在镜头里不完全等同于真实的自我。它来自角度的巧妙，灯光的斜度，衣服的合身，甚至是一句无心的赞美。照相机的镜头像一对温柔的放大镜，把善意放大，让人愿意把缺点藏起来。可走开时，那份光泽便像涂在脸上的彩绘，容易被轻易擦落。
自嘲则像一把试金石，揭开虚假，揭示人心。我会用夸张的口吻描述糗事，以减轻紧张。搭档在旁边说“你看起来比我帅”，我答一句“那是后合成的风格”，大家笑成一团。镜头的魔力是短暂的，它结束时残留的往往是对自我的新的宽容：原来我也有平凡的一面，也有值得被看见的善意。
终点不是谁的认同，而是能把两种自我合成一体的能力。镜头前的自信来自练习，镜头后的自嘲来自接受。若真有比我帅的人，那也只是光线捉弄的一瞬；真正稳住的是对自我的温柔，愿把幸福的笑声留在镜头之外的日常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