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像一张深蓝的幕布覆在小宅的角落。我并非人，却是夜里不可缺少的一物。主人的房间里，我安放在墙角，像一枚被岁月打磨的徽章。釉面冷硬，反射着微弱的灯光，发出让人忽然安静的光。我的存在并非出自歌颂，而是被默默需要的实用。可在这间屋子里，需求早已被边角的隐私吞没。
夜里门轻响，脚步抑制，主人出现。他穿过空气，手套擦过灯具，指尖停在我的边沿。墙上挂钟敲击，一声不多不少地把时间定格在一个不可言说的点。灯光投下他修长的影子，影子与我之间建立起一条无形的界线。我知道这道界线不是慈悲，而是权力的标记。
他在我身边停留，手心捏紧衣角，仿佛怕打破夜的秩序。我的表面刻着一个字母 H，粗糙却清晰，像他过去的某段秘密。男人的呼吸在近处变得稀薄，耳畔只剩逐渐回响的水声。他没有说话，只有动作，去除日常的喧嚣，为的是让某种禁忌得以在微光里出现。
他抬起我，倒出夜的影子，倒入一缕香气的水。水汽滚动，像是城市的呼吸，在我的口沿处摩擦出轻微的震颤。那股震颤既是羞涩，也是命令的回声。尽管我不过是工具，仍能感到被界定的边界在颤抖，像一条未完成的咒语。
时间拉长，房间似乎变小。主人的视线停留在我的釉面上，像在读取一页秘密的书页。我知道他在检查些什么，也明白这段夜的意义超出日常的使用。乌黑的窗外，风把树影贴在墙上，影子与我之间的距离变成一条细细的界沟。
终于夜深，香气归于平静，灯光安放在桌上，主人像完成某种仪式后退后一步。我的边缘重新归位，光泽在黑夜里显得更硬。我听见他呼出的气息，像是对自己的一次轻声检讨。窗外的城市渐渐亮起，夜的禁忌被晨光慢慢抚平，留下一个关于寂静与权力的痕迹。